第49章 第49章_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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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顾意回家,在小区门口遇上卖水果的小贩,光线昏黄难掩推车上芒果的诱人光泽,她想着之前陈北然拿芒果点心捉弄自己的事,挑了几个最大的。

  打开家门,顾意边低头换鞋,边扬了手里的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幺幺!”

  顾意余下的话被这一声打了个粉碎,话音里的得瑟如鲠在喉,上下都不是,憋的她好半天才喊出一声:“妈。”

  罗帆看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芒果,话里都是殷切:“你不是芒果过敏吗?”而站在她身后的顾元舜,军人的气场不怒自威,站的最远的当然是陈北然,他的视线越过两人,只是投来轻轻一瞥,满是幸灾乐祸。

  顾意调整的很快,把芒果放到玄关,张口说瞎话:“给他买的,他爱吃。”最后三个字话意锋利,直直扎在陈北然身上。

  咳嗽几声,陈北然压下想笑的冲动,“叔叔阿姨,确实是我想吃。”

  顾意走到罗帆身边,换了个话题:“你们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顾元舜看着严肃,说话声音也中期十足,但对女儿是温和的:“下午刚到,先去看的你爷爷,想着估计你也忙,就直接来家里等你了。”

  罗帆拍拍她的手,惋惜似的:“早知道你刚才在医院那头,我们就不过来了。”

  几人聊了会儿,饭菜做好,准备吃饭。

  饭间,陈北然陪着顾元舜喝了点酒。

  顾元舜上次见陈北然还是他高中那会儿,同他聊起工作和求学的事情,陈北然都礼貌的回答,时不时偏头看一眼顾意,她和罗帆说话时,小表情动的娇俏,眼尾微微弯着。

  饭后,罗帆跟顾意收拾碗筷,望一眼客厅稍有醉意的两个男人,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对顾意道:“交了男朋友也不说一声,刚才进门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话是这么说,可硬是没有半分责备在里头。

  顾意家里的密码是顾慎说的,夫妻俩一开门,恰巧陈北然正蹲在客厅里找什么东西,给顾元舜眼睛都看直了,他本能放轻呼吸,正准备悄无声色靠近将那人制伏,等陈北然一转头,他就明白了。

  在妈妈面前,顾意没那么正经,她张口就来:“真要是贼,你就让我爸抓他,然后给我打电话,我爸趁休假立个功,我还能拿到第一手新闻,这不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吗?”

  罗帆听这话当即拍了下顾意的胳膊,小声嗔怪:“胡说八道。”

  顾意瑟缩着躲了下,面上却笑的开心,她凑到罗帆身边:“这次回来,你和爸爸能待多久?”

  “半个月吧。”罗帆算着日子,接着说:“那会儿你爷爷应该出院了。”

  顾意淡淡嗯了声,趁着谈话间隙看向客厅。

  感知到这边的视线,陈北然抬眼,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顾意朝他眨了下右眼,陈北然侧头和顾元舜说了句什么,接着又转回来看她,回应了个和煦的浅笑。

  转过头后,罗帆开始嫌她动作碍事,将顾意推开:“我来我来。”

  顾意还是笑,丝毫没觉得被嫌弃,她眼睛亮晶晶的似有银河,忽然记起陈北然下午说的那句话,心里一暖。

  平平淡淡的生活,确实挺好。

  客厅这头,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屏幕里的记者声线清朗,专业而又冷静地介绍身后烂尾楼情况,顾元舜看了会儿,神情不如方才淡然,他问:“在一起多久了?”

  陈北然低声:“两个月左右。”

  顾元舜嗯了声,又说:“要说不是你,我还真不信。”所以下午他看见陈北然那张脸的时候,问都没问就跟罗帆说这是幺幺男朋友。

  “她打小就一根筋。”顾元舜哼笑了下,很是柔和,“随我了。”

  “我跟她妈妈常年在外,她爷爷担心她受委屈,给她惯着长大的。”说到这顾元舜看向陈北然,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所以最后连我们都打不得骂不得,从小就过的顺风顺水,要什么给什么。”

  陈北然暗自抿唇,指尖无意识碰触到一起,来回磨了几下。

  “就是那几年。”顾元舜长叹一声,感叹又心疼:“让我女儿受了不少苦。”

  哪几年不言而喻,话间的沉重加深,陈北然心里某个地方不断往下塌陷,他看向厨房的顾意,她唇弯噙着笑,样子温温静静的惹人心欢。

  顾元舜和罗帆只在家吃了顿饭,便回了顾宅,顾意和陈北然把人送到楼下叫了个车,再进门时,陈北然靠在门边,看向她的眼眸透着慵倦的醉意。

  顾意摸摸他的侧脸,有些发烫,催他过去坐下,陈北然坐稳后张开双手抱住她,侧脸贴在她的小腹上,神情安适仿佛为这一刻等了很久。

  手指探进陈北然的黑发,顾意问:“难受?”

  “不是。”陈必然闷哼,嗓音醺懒:“就想抱着你。”

  顾意笑一下,身体的动静让陈北然的脑袋微颤,他轻轻一动,圈着顾意的胳膊收的更紧,顾意却将他拉起来往浴室里推:“洗个澡睡觉啦。”

  被推在前头的人,脸上有酒意,带着些许享受,听话的走近浴室。

  陈北然洗澡的功夫,顾意拿平板登上美国nih研究所的官网,前期她联系过方准,对方拒绝的很彻底,蛛丝马迹便只能自己去挖掘,她在搜索栏输入陈北然的名字,出来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几篇帖子,而输入方准,则是一长串,她不是很懂医学专业词汇,但依稀能看出最后几条是与那篇论文有关。

  转念一想又觉得疑惑,当初顾意看资料上写的是方准常居国外,可这官网上他的消息又停止在一年半以前,几乎与陈北然说要退出团队的时间重合。

  陈北然洗了澡出来,就看见顾意正摸了瓶汽水要打开。

  他问:“可乐鸡翅没吃够?”

  顾意报复似地灌了一大口,遗憾般的气他:“为什么没有芒果味儿的汽水呢?”

  没接这话,陈北然看向她的平板和她手边那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眸子瞬间缩了下,这几天她既要上班,又要跑医院陪顾延呈,晚上还为这事儿熬许久,一双好看的眼睛下挂着青黛。

  陈北然站在旁边,看她的眼神心疼:“不要了。”

  顾意下意识接话:“什么不要了?”

  网络争议漫天飞,流言叵测不堪入眼,此刻的当事人一脸洒脱:“爱署谁的名就署谁的名,我不需要。”

  “哦。”顾意的回应很冷淡,几乎没有思考,她在平板上划拉两下,表情十分冷淡:“你不要论文可以,这个新闻我是要的。”

  这态度转变的猝不及防,陈北然被气笑,扔了毛巾往前走几步:“有这时间不如干点别的。”

  顾意盯着平板,头都没抬:“干什么?”

  下一秒,陈北然将顾意打横抱起,她手上一个不稳,平板滑到地上落下不小的声响,顾意惊呼:“我的平板!”

  陈北然抱着她往主卧走:“赔你个新的。”

  顾意还在挣扎:“里头还有论文。”

  抱着她的男人应答如流:“我帮你写。”

  “你会吗?”她问的学术理论。

  “无师自通。”他答的生活实践。

  顾意搂着陈北然的脖子,笑着皱了下眉,随口说了句:“熬夜会变丑的。”话落又觉得不对,她赧然。

  陈北然不赞同:“你够好看了。”

  两人一言一语的拉扯,陈北然用脚尖抵开卧室的门,顾意不再淡定,想想立刻说:“我刚”

  这回没等她说完,陈北然脱口而出:“没了。”

  霎时间,顾意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陈北然将顾意放到床上,给她调整好枕头的高度:“药筐里多了两颗止疼药。”

  “你变态啊。”

  低头咬住她的耳垂,齿间轻压,又酥又柔的触感让顾意心口一麻,攀在陈北然身上的双手不自觉用了力,陈北然放开她,气息平稳:“这是每个医生必要的洞察力。”

  顾意不服,声音却绵软:“我又不是你的病人。”

  勾了下她鼻尖,陈北然挑眉,认命又宠爱:“你是我的病。”

  是我久治不愈的顽疾,是我心头一碰就疼痛不已的相思之疾,这病怪异且难医,病根是你,解药还需是你。

  两人的鼻尖只剩一指距离时,陈北然却缓缓覆身,脑袋埋进她颈窝,好半天没有动作。

  这反应顾意所料未及,她余光瞥向陈北然:“不做了?”

  大胆的问话叫陈北然笑出声,他的手往下探,掌心温暖放在顾意的小腹上:“就吓吓你。”

  顾意:“我不怕。”

  “我怕。”陈北然在她的肩头轻吻,“怕你掉眼泪。”言到此处,颇有不明的深意,显然他说的这句不仅是床上那档子事,顾意要转头看她,被陈北然拦住。

  他闷声:“别动。”

  屋内安静泛着空幽,陈北然抱着顾意,偶尔他偏下头,亲亲她的肩膀,一触即离,却带着干净的贪恋。

  肌肤上传来时有时无的凉意,顾意望着天花板怔怔发呆,再次感受到凉意落在左肩的纹身上时,她闭了下眼。

  可能是最近过的很平和,让她快要忘了过去,如今毫无准备地想起,她淡淡的:“丑吗?”

  陈北然身体微顿,理解过来喃喃哄她:“不丑。”身下的人面色淡冷,眼神看着眼前,落得却遥远而未知,透了一片不见天日的萧凄。

  隔半天,他听见顾意说话,

  “那个孩子很小,我抱着她的尸体的时候,感觉她轻飘飘的都没有重量。”

  “直到同事过来,我把孩子交给他,那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想闯到隔壁的军营里要个说法。”

  高大魁梧而又衣着整洁的军人看见她贸然闯入,第一反应是阻拦,当时的顾意完全丧失理智,整个人情绪近乎崩溃失控,只是看见那身军装,她便脑门发胀。

  她不理解,在被闻名世界的军人名义掌控的地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从那半块不该属于难民区的压缩饼干开始,她就疑心根种,从雷区把弗洛拉抱出来时,布鲁斯一个眼神便懂她的意思,只是顾意没想到,孩子干干净净,肮脏的是这些大人。

  或许,她也间接性地成为杀人凶手。

  而那一刻,她在这些道貌岸然的脸上,看见的都是野蛮。

  “我据理力争,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什么,最后大概是把他们惹急了。”

  布鲁斯赶到的时候,身边的军人慢慢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顾意,眼里是嗜血的杀戮,战区不允许军枪伤害战地记者,可兽性如此,人命在他们眼里轻微如过眼云烟。

  用尽浑身力气一扑,布鲁斯在枪响前扑倒那人,子弹贯进顾意的肩膀

  顾意醒来再有意识时,布鲁斯守在她身边,脸色煞白如经历风暴,他语气如常,隐去了难过的情绪,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我妹妹,我打断你的腿也不让你来。”

  几千个昼夜流淌,将过往的画面洗涤的愈加清晰,在记忆的礁石上历久弥新。

  顾意吸了吸鼻子,陈北然的手探到她腰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这番话听的他浑身沉冷,身体都没了知觉。

  唯剩胸口的地方寸寸有如针扎,不轻不重的声音如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整颗心囚在里头,只要他心思一动,哪怕是想她说的只字片语,那网张力更甚,让他疼惜地喘不上气,而十指连心,他整条手臂酸麻刺痛。

  “一一。”

  顾意地头埋在陈北然胸前,陈北然抬手抚摸她的发丝,细微的沙沙摩擦,渐生一种轻缓的安宁,顾意想抬头,却磕到陈北然的下巴,索性重新躺回去不再动。

  怔然半刻,陈北然的嗓音干涩:“是我让你一个人太久了。”

  顾意重新搂住陈北然的脖子,在一场与过去的自我超度中无声沉溺,有无数个夜晚她都想起那天,黑白影画看见的是鲜血淋漓。

  “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

  终于在今天,她试着放下。

  陈北然的手顺在顾意脑后,重复的动作轻柔小心,顾意的意识堕进无际的恍惚,没多久,她感觉左眼触及一片温热。

  唇瓣落在顾意眼上,陈北然声音放的温柔。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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