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_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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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省电视台,高层会议室。

  徐莫修和副台长夏钟鹏分座会议桌两边,夏钟鹏翻开着手里的小报爆料,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见怪了舆论风雨的他,对这些用下作手段编造出来的东西最是不屑。

  在夏钟鹏看来,那些捕风捉影,其实都是人的欲望在作祟。

  但如今这些言论多多少少已经引起了风波,他必须跟当事人聊聊。

  夏钟鹏看过文章,表面上是在说徐莫修这个人利用职务之便,与多名企业女高管有染,而实质上字里行间各种暗示,徐莫修这种滥交的性格缺陷是源于他的母亲。

  甚至还有娱乐记者开始深挖徐莫修母亲的身份,写她早年如何勾引有妇之夫,描述的有鼻子有眼。

  夏钟鹏将写的最露骨最离奇的那一角折出来,沿着桌面推给徐莫修。

  夏钟鹏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事实就在眼前,徐莫修分明是被人摆了一道。

  徐莫修淡眼在小报上扫了瞬,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字眼。

  他不甚在乎:“都是看热闹的,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消停。”

  夏钟鹏对这个处理方法,不是很满意,作为资深媒体人,他是不信清者自清那一套的。

  夏钟鹏眼睛都瞪直了:“你觉着多久能消停?”

  他是没想到徐莫修对自己的名誉如此不在乎。

  可徐莫修作为省台新闻中心的总监,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形象,他摊上这么一揽子事儿,无疑也是对省台形象的伤害。

  没隔几秒,夏钟鹏又换了个问法:“或者你觉得,台里要收多少投诉信,这事儿才能过去?”即便其中大多数的控诉都没有根据,台里可以忽略,但影响太大,总归不好。

  事态愈演愈烈,台里已经隐约有投资被撤的流言,要想中止这出闹剧,势必有人做出牺牲。

  沉默了半晌,徐莫修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于徐莫修的办事能力,夏钟鹏一向放心,但也不解:“恒辉那边的合作还是你跟进?”

  让一个新闻中心的总监去干市场的活,夏钟鹏本来就诧异的很,尤其在他知道这档子破事儿缘由的时候,更是不懂那个韩秉承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还要徐莫修做合作代表。

  关于这点,徐莫修自然明白,不过是让他进退两难,接着羞辱罢了。

  徐莫修低眼,报纸上“小三”两个字格外刺眼,他如实应声:“不错,执行期以前都由我负责。”

  夏钟鹏这人不苟言笑,虽然一向以大局为重,但徐莫修说到底是自己人,那杆秤会偏着三分。

  他定了定道:“有什么需要,法务中心可以支持你。”

  徐莫修弯弯嘴角,用眼神表达谢意,没再说什么。

  华信医院住院部楼下,陈北然陪着顾意散步。

  这是近几日以来,上午必定的流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气氛还算和谐,却对那晚说过的话只字不提。

  陈北然走在顾意左侧,照顾着顾意的肩膀,隔开与路人的距离。

  按过去几天,两人步行到住院部花园,时间待的差不多就回去,起先顾意还是只愿意躲在树荫下,陈北然用了各种方法将她拽到太阳底下,足足让她晒上一阵才行。

  依着陈医生的话说,多晒太阳能补钙。

  今日路程还未过半,顾意忽然说:“我想喝汽水。”那天被人中途截胡,她没忘。

  陈北然没直说拒绝:“再等等。”

  闻言,顾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什么时候?”

  陈北然同时站定:“等你好了。”

  手术以后,顾意的一日三餐都由陈北然照料,完完全全的营养餐标准,和以往刘姨做的饭菜相比,寡淡的不行。

  今天路过自助售卖机,不经意瞥见那一排,她是真馋。

  可旁边有这么一尊大神,顾意没法子,又觉得恼:“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陈北然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回答的滴水不漏:“等你好了。”

  神识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教养被挑开,顾意睨他,语气还是克制的:“你就会这一句?”

  陈北然很快笑了下,笑的时候阳光跌进他眼睛里,连带着眼底顾意的倒影,发着细细闪闪的光。

  “等你好了。”这是有心逗她,说完像是觉得不尽兴,陈北然又道:“你想听什么,我说什么。”

  顾意耐心告磬,拧眉瞪他:“你有病?”

  陈北然眉尾挑了下,根本不在意:“少骂两句。”

  顾意不解。

  陈北然耐心解释:“口干了也不给你买汽水。”

  彻底被激怒,顾意转身就往自助售卖机那头走。

  刚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人不咸不淡的警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齐砚给你开卧床的医嘱。”

  顾意转头望他,眉眼间都带着气劲儿:“他欠你的?”

  陈北然整个人都站在阳光下,一字一顿道:“你试试。”

  顾意:“你——”

  陈北然眼底平静,没什么情绪:“我什么?”

  一时间,顾意突然没了声音。

  她定定看着此刻站在阳光下的陈北然,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明明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存在,咫尺的距离,她心底想穿过去,可脚步沉重拖拽着她,让她只能直直站在原地。

  或许有些记忆的存在,是为了给现实中某些不被期待的瞬间,找一个落脚之处,与记忆交杂的现实突然停驻在眼前的刹那,顾意说不明白,不是怀念,也没有遗憾。

  可能是落寞。

  今天的阳光很好,以前的日子里是否遇见过这样的阳光,顾意早已不记得,但她确信,这样的陈北然,更年轻的她也见过。

  年轻啊,高二的她,比现在年轻了快一轮。

  学生的日子平常又紧凑,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高二的顾意跟比自己年级大的某个男生在学校礼堂门口打了一架。

  那架打的,后来依旧相熟的同学偶然提起,都忍不住朝顾意竖大拇指——硬气。

  比起男生的体格,顾意不占优势,可不知为何,顾意的力气极大,大到老师来了都硬是没拉开,扎起的马尾被扯散,对面也没落好,眼镜被摔断条腿,如果不是陈北然赶过来,指不定顾意能把他校服t恤撕开。

  陈北然动作迅速,一把搂住顾意的腰,那时顾意双眼发红,右手握紧拳头指甲生生嵌进掌心,勒出一片血印也不松开,陈北然抱住她时,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要把浑身的气力用在这场搏斗上。

  她抬起左手指着对方,声音又尖又急:“见你一次打一次!滚!”

  男生自然不服,蹬了步子就要上前,被同学一把拽走。

  老师留在现场疏散学生:“放学了都快回家回家!都散了别看了。”

  陈北然仍旧抱着顾意没放开,他单手将她散乱的头发梳到耳后,低声安抚着她,摸摸她的头发,一声声唤她:“一一。”

  直到顾意渐渐平静回神,双手攀上腰间的臂弯,不轻不重的握了下,陈北然明白,她这是缓过来了。

  顾意站直了身体,转过身看向陈北然,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头发,头绳早不知道被扯到哪里了,她微微喘着气,在头上胡乱扒了两下。

  陈北然拎起一旁的书包,从夹层里翻出一只新的头绳递给她。

  顾意接过,刚结束战斗的她,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陈北然看着她将头发快速挽起,这会儿也没那么多讲究,凌乱归凌乱,至少看着还算工整。

  等她转过来,陈北然才看清,顾意脸上红了一片,她低头时,露出后颈上被挠的一片血痕,两条细长的胳膊也没有幸免,又长又红的血印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看的格外扎眼。

  陈北然不禁皱起眉,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眼,然后很快收回,将顾意身体掰正:“还伤哪儿了没有?”

  顾意象征性地活动了下胳膊腿,摇摇头表示:“没有。”

  陈北然点点头:“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是沉默的,陈北然替她拎着书包走在她身后,顾意低着头,脚步挪的很慢,时不时踢一脚路边的石子。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顾意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姓名章,才发现名字那部分已经不见了,只剩个扣夹挂在衣服上摇摇欲坠。

  取下扣夹,顾意没忍住,她转身对陈北然道:“你不问问吗?”

  这般的漠不关心,在顾意看来是不正常的,以前她偷吃个芒果班戟都能被教育半天,今天却这么安静,太不正常了。

  想了想,陈北然索性遂了她的意,问:“一一,你为什么打架?”

  他问这句话的神态,看起来不甚在意,语气无波无澜,这叫顾意最害怕,照经验,陈北然生气的预兆便是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接着在往后的日子里逮着机会反复教训。

  被催生的情愫冲击到,顾意急忙解释:“他们说你”这句话她没说完。

  陈北然偏了下头,对上顾意的眼睛,轻声问:“我什么?”

  没说完是因为,顾意这才注意到,陈北然罕见的带了一顶鸭舌帽,而帽檐下那张少年的脸分明满是疲惫,眼里却尽是克制,他隐匿的极好,只是间或恍惚的一瞬间,不易被人发现的悲伤倾泄开来将他笼罩,身边人轻易不能触碰。

  那一天,距离陈北然的母亲魏淑去世,不过半个月。

  丧事结束后,陈翰直公务在身,很快飞往了国外,而陈北然回到学校,照常上课学习,三天前重点大学的保送竞选上,陈北然以压倒性优势获得名额。

  对方许是嫉妒,或是不甘,诋毁的话张口便来:“陈北然这人有没有心,自己妈都死了,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真没良心啊,你说他”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顾意用扔过去的书包砸断。

  而后便是一顿混乱。

  打架的理由,是为了他不假,可现下,顾意说不出来,她也不能说。

  那些被他隐藏起来的情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兴风作浪,不能随便表露的情感,却无时无刻不在翻涌,又闷又沉的揪着人的一颗心脏,溺的人喘不过气。

  顾意盯着陈北然的眼睛,吸了下鼻子,眼睛泛了一圈红。

  她连忙眨眨眼,想当作事情都没发生过。

  正要转身时,陈北然突然上前几步,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他单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放到了顾意的头顶上。

  看不见陈北然的脸,顾意听见他长长的叹了声,陈北然的声音很淡:“我都知道。”

  他看见那人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她在想什么,他也都知道。

  隔了几秒,陈北然手臂的力度收了几分,顾意被抱的更紧,脑袋贴上陈北然身体的那一刻,顾意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一一。”陈北然捏了捏顾意的肩膀,道:“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传过来,既是浑厚,又带着独有的柔软。

  顾意听话的点点头。

  后来的她,常常在暗夜里想起这句话,才恍然明白,他不是不辞而别。

  他告别过很多次,在很多次她习以为常的叮嘱里。

  从回忆里脱身,顾意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陈北然。

  两人之间,谈不上是变了还是没变,那样描述太伤筋动骨。

  顾意低下头,无声笑了笑。

  那样确切而又平淡的时光,原来已经离她太久太远,以至于她几乎忘了当时那种无所顾忌的确定感。

  她到底还是落寞于,那份他专属于她的确定感,早已被冲淡的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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